夜深了,獨自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,風很大,灌進衣服裏,鼓鼓的。眺望遠方,點點燈火清晰可見,黃色夾著白色,模糊交織成一個個畫面。我似乎看到了遠方的那座熟悉的小城,看到一塊塊的水稻田和玉米地,我似乎看到了站在屋子門口的奶奶,我最大的牽掛。
小時候,總愛跟著奶奶,在家鄉的菜園裏,看著她怎樣把一顆菜種埋在土地裏,看她怎樣把番薯秧插到土地裏,便也照樣畫葫蘆,放一顆菜種進去,蓋上泥土後還不忘踩幾腳;把番薯秧胡亂塞進土裏去,不知埋的是頭還是尾。奶奶溫柔地斥責:“哎喲,可別糟蹋了我的種子和番薯秧,你這小壞蛋快站一邊去。”我站在那一排草叢前,看蜜蜂繞著菜花飛來飛去,拿兩個塑膠杯子,捉一只來細細把玩……
時光打馬而過,就這樣陪著奶奶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天。如歌的童年成了回憶,散落在風中,我把記憶的碎片一片片收集,訂成本子,藏匿在內心深處的宅子裏。回不去了,日子就像試卷,交上去後再也不能把結果修改,對的錯的,喜的悲的,都已成為最親切的懷念。
有人說,回不去的地方叫遠方。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,一切都那麼靜,聽雨融進葉子,融進泥土,融進我的皮膚,似乎要滲透到內心深處。村口的伯伯,明天天明會不會戴著斗笠到小路放牛,吹一聲夜鶯似的哨子?我想要回去,提醒村子裏的,該是去捉魚的時候了,在細雨中,脫掉衣服,在不深的小溪裏追逐那群不大的小魚。六月的雨,把我困在這裏,望著遠方,眼裏落下的不知是淚還是雨。
有人說,到不了的地方,叫遠方。回去的路茫茫然,看不到腳下是否有土地,遠方有我親手種下的枇杷樹,這會應該長滿枇杷了吧,我要回去,摘下來慢慢品嘗,嘗到澀澀的淚水;遠方有我拴在樹幹的風箏,這時是否已斷線飛翔?